曾經和書友提起符傲斯(John Fowles) ,在中文譯名的巧妙翻譯下,「符傲斯」真像魔法師的中文名字,在中文譯名上擁有魔法,也在文字上施予魔力。

我最早看過的是《蝴蝶春夢》(The Collector),中譯反而不如原名好,顯示不出一位瘋狂「收集者」的變態心理,在這本不帶春情的小說裡,「蒐集」是男主角對「禁錮」的美化,在他的狹小人生裡,他被外在社會壓制,所以他選擇在別人身上反制,可能是一種補償心理的療傷作用,這種奇異的療傷法,在不少描述受創者的小說中都可以看到:幼年被傷害的人,成年後去傷害別人,或是不讓別人受害,在這樣的補償作用裡,看到一種人對他人的絕望與同情,很難去評斷這類型人性的好壞,只是會感嘆人究竟何時才能停止互相傷害。

《蝴蝶春夢》(The Collector)最有趣的是採用電影分鏡手法,像是看電影般的表現三段不同角度的連續畫面。一段是男主角近似瘋狂的心理告白,一段是女性受害者的冷靜反抗,最後一段是後續故事。第一段和第二段情節在我看來都只是起頭,最後一段才是故事的發展,而且這小說沒有結局,除非再安排另外一段故事,安排一個偵探或刑警開始懷疑這名「蝴蝶殺人魔」的身分,然而這就落入俗套了。這本小說真正的創意在於最後一段關於男主角的「繼續」,他會「繼續蒐集」下一個受害者,直到他覺得他對人類的觀察好奇心已經失效,他究竟會消聲匿跡或變成瘋狂殺人魔?這就帶給讀者無限想像了。

富創意的作家會這樣安排一個「不結束的故事」,或是「有多種結局的故事」,《法國中尉的女人》就是一例。

剛看到這本書名的時候,會被書名牽制住,會往「某某的女人」做了聯想,因此會想這名女人必定是被世俗不容甚至被污衊,然而這本書的內容其實是「法國中尉的女人的男人」,是一位奇特女性「操控全局」的故事,這裡的「操控」沒有貶意,只是一種身為主人居上的駕馭感受。

看過不少對於《法國中尉的女人》的評論,女主角莎拉被封為一位奇特又迷人的女性角色,她對她自己生命的自主性可以脫離時代背景、評論甚至達到克服社會價值觀,書中提到她「可以輕易分辨出人們的真正價值,一眼看穿他們的心思」可能也代表她看上查爾斯的原因,因為她能輕易的左右他,以創造他和她的新故事。

這樣的複雜心機太過沉重,也許作者只是想表達一位身陷女性應該被動等待的時代,一位女性想要主動示愛、吸引心儀男人目光的計策而已,如同女性對所愛慕者故意冷淡、刻意打扮、拋拋媚眼的行為,現在只是莎拉這種求愛行為脫離常軌,這樣兩種型態的莎拉,又給讀者無限的想像空間:莎拉到底是哪一種女人?

這個故事又擁有不同結局,或是說莎拉的人生選擇性複雜,她到底是「曾經」身為法國中尉的女人還是「虛構」成為過法國中尉的女人,而結局到底是她放棄查理斯這個已經成為她故事中的角色,還是選擇接受這個離不開她的男人,或是依照查理斯遵循身分所養成的懦弱自傲而和富家女結婚的夢想,這三種不同結局造成的「後來」又會不一樣了。如果莎拉選擇查理斯,她終究會發現他只是一個徒有自尊的自私男人,脫下身分地位後,她會覺得她眼光太差,查理斯不足以成就她的故事。如果莎拉最後沒有和查理斯在一起,將來會有很多男人陷入「法國中尉的女人」的陷阱,這些男人將會拋棄自尊和原有的情人,追求這個可恨又可愛的女人,然而這些男人對莎拉而言就像「蒐集」,如同《蝴蝶春夢》(The Collector),情人也是蒐集的類型。如果查理斯選擇和富家女一起共度餘生,他將會很有面子但是很無趣的過完一生,永遠想著他的莎拉。

這是符傲斯給予的三種結局,這是1969年左右的可能結局,如果到了現在,結局將會擴張,可能莎拉和查理斯各自婚嫁然後成為外遇情人;可能查理斯受不了莎拉不接受他憤而情殺;可能莎拉無法忍受查理斯和富家女結婚而爆料給某週刊;可能富家女痛心查理斯的心不在她身上而要求分手或離婚,成為失婚婦女代言人;可能故事中的醫生最後也愛上莎拉,和查理斯一較高下;可能查理斯和莎拉的情人太多,被封為時尚界的花心男女;可能他們的行為被網友張貼在網路上成為毀謗案件,依據不同時代的成長,將會有不同結局,很特殊的是符傲斯給讀者去完成,讀者仍有能力左右乾坤大局,接下去的年代自然還會有讀者去接力想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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